肖邦有没有住过巴黎的“肖邦旅店”?…… 或肖邦的巴黎故居都在哪里?
这些天,因为“某迪”,而使“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和“肖邦”一时成了热词……
于是便想起十年前的一件旧事,索性也来蹭一下这“肖邦热”,象钢琴考级那样,考一考天朝“肖迷”们对肖邦的巴黎行踪究竟熟悉到何种程度……
« Paris, c’est tout ce que l’on veut. A Paris, on peuts’amuser, s’ennuyer, rire, pleurer, faire tout ce qui vous plaît »(Chopin)
“巴黎,这便是人们所要的一切。在巴黎,人们可以玩乐﹑烦恼﹑欢笑﹑哭泣﹑做您喜欢的一切事情。”(肖邦)
« J’ai fait la connaissance d’une grande célébrité :Georges Sand. Mais son visage ne m’a pas plu du tout. » (Chopin)
“我认识了大名鼎鼎的乔治•桑。可她的脸蛋一点儿也不讨我喜欢。”(肖邦)
作者 |巴黎行人|© 法兰西360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人们当时还基本生活在“围脖当道、微信尚未普及”的“新石器时代”……
一日,忽然收到回国发展不久的老朋友老阿庄在微博上留言,说是在巴黎格莱万蜡像博物馆(Musée Grévin)旁边发现一家名叫“Hôtel Chopin(肖邦旅店)”的酒店,想知道这酒店和肖邦究竟有什么关系,故请“巴黎行人”实地查访核实,云云…..
先从老阿庄这个人说起
老阿庄不仅是老朋友,而且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是国内屈指可数的真懂得葡萄酒以及该行业国际行情与行规的专家–尽管他那永远长得象高中生的脸常常使人难以和通常一副严肃相的“专家”架势挂上钩。
老阿庄巴黎政治学院毕业后,便一直在法国最著名的一些跨国企业集团供职,最辉煌的时候也曾“官拜”全球数一数二的酒精饮料集团保乐力加(Pernod Ricard)和达能(Danone)旗下公司的财务经理!
所以,十多年前在这葡萄酒开始风行全国的节骨眼上,老阿庄应邀出山,执掌北京刚开张就红火得名扬业界的天裕风范(VINOTACHE)国际葡萄酒经销公司,倒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当然十年之后,老阿庄的事业又有了新发展,不仅成了法国著名酒评机构“贝丹德梭(Bettane+Desseauve)”中国部的合伙人经理,而且还在北京工体附近经营起一个名叫“陶然天艺术中心”的把葡萄酒和包括法式生活艺术在内的各类艺术融为一体的独特机构,在京城和魔都的名气都蒸蒸日上—当然这是后话和闲话,在这儿暂且按下不表]
说这番话的目的并不是要帮老阿庄做宣传(这倒根本就用不着我),而是想说明老阿庄这人的“档次”和“趣味”。
因为不然就解释不了为什么一个在北京卖葡萄酒的老总突然会对巴黎的一家“肖邦旅店”感起兴趣来?
老阿庄的兴趣爱好之广是许多人都知道的。
据说,上个世纪他考研究生时,招生单位的经办人拿着他在北大读本科生时的选修科目表直纳闷:一个法国文学专业的学生读语言学修历史学逻辑学哲学这都属于可以理解的范围,可老阿庄在这些“常规学问”之外,居然还修读了环境科学和天文学!这就弄得当年刚开始“解放思想”不久的招生办的人一头雾水,只好认定这小伙子是个志向不限于此时此地此星球的有出息人才……
而在其所有兴趣爱好中,老阿庄最为倾情和专注的,应该是音乐和舞谱(显然是受了他那位当著名国际舞谱专家的太太的熏陶影响!)。这也就是一听说“肖邦旅店”便要想知道它和肖邦的关系这样一种只有具备高度修养和智性的人才会有的好奇心的由来。
我是在复活节这一天才发现老阿庄的这一“围脖指令”的。
当下便决定趁着巴黎的阳光天气和复活节假期人少,步行穿过塞纳河,往第9区的“林荫大道(Grands boulevards)”街区走去……
“巴黎行人”的固执偏见
我之所以这么雷厉风行地执行起老阿庄的“指令”,那是因为我有一个名人故居“考古”的嗜好。
自从二十多年前搬入巴黎圣日尔曼德普莱(Saint-Germain-des-Prés)住所,偶然成为著名法国哲学家萨特的“邻居”之后,我便对巴黎的历史文化名人故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以致每每走在街头,都会情不自禁地特别关注每一栋建筑上嵌设的标明“某某人曾在此居住”或“某某事件曾于此发生”之类的“铭牌(plaque)”,总觉得它们象一把把钥匙,能帮人解开或引出许多疑窦,使人对本以为了如指掌或熟视无睹的城市产生一种全新的感觉和理解。
尽管巴黎有许多令人心灵震撼的美景,但这个城市更大的魅力还是内在,甚至是隐秘的。而这种隐秘之美是非得象侦探﹑象考古学家那样去寻迹,去探索发现不可的。
所以,在以“巴黎行人”自许的我的眼里,前些年愈来愈多国人的那种“不远万里来到法国—住进郊区巴尼奥莱(Bagnolet)几家满大堂都是中国人的旅游酒店—然后又成群结队地涌向香榭丽舍大道路易威登旗舰店排队买包—再找家中餐馆呼噜噜吃顿团餐”的“旅游模式”实在有一种让人哭笑不得的遗憾。
显然,和这些被举着小旗的导游领着,稀里糊涂地在电影电视和各种画报上不知已见过多少次的所谓“经典景点”的人群里转来转去的国内来客相比,这虽然逍遥“法(国)”外,但却惦念着巴黎“肖邦旅店”来历的老阿庄的形象顿时就显得高大无比了……
于是,老阿庄的请求自然如同一个有待侦破的“案子”,也一下激发起我的好奇心和想象力;况且这与我历来主张并身体力行的“文(名)人交游考”的游历概念又不谋而合。
另外,还有一个私下隐藏的原因,那就是:和老阿庄酷爱并精通音乐的情形不同,我虽也听肖邦和各路流行音乐,但因家境贫寒农村放牛娃出身,基本上是个五音不全和缺乏音乐文化修养的人。老阿庄出的题不仅能给自己一次“补课”机会,而且也好趁机写篇“考察报告”,权作所谓“文(名)人交游考”概念的案例示范,兴许还能为今后国人出游巴黎提供些许启示……哈哈!这岂不是“一箭双雕”“一鱼两吃(巴黎某中餐馆菜单语)”的美事?
“肖邦旅店”:终于水落石出
老阿庄留言中“格莱万蜡像博物馆隔壁”这一线索仿佛一个坐标,规定了我行走的方向,使我不费周折很快便找到了这家位于蒙玛特大道10号(10,boulevard Montmartre)的酒店。
蒙玛特大道10号不是个单门独户的门牌,而是一个巴黎这一街区常见的步行商业廊街(passage)– 儒佛瓦廊街(Passage Jouffroy)–的入口号码。
儒佛瓦廊街建成于1845年,长140米,宽4米,是法国第一个完全采用金属和玻璃结构和第一个使用地板供暖系统的廊街,也是19世纪法国金属结构建筑技术的典型见证。廊街两侧店铺林立,其中一侧是著名的蜡像博物馆的两个出口。老阿庄说的“肖邦旅店”就座落在儒佛瓦廊街的顶端(46号),与蜡像博物馆最里边的出口紧紧相挨。
这家称作“肖邦旅店”的酒店于1846年(即肖邦去世前3年)与其所在的儒佛瓦廊街同时开张。酒店装饰是典型的19世纪浪漫主义的风格,色彩浓重奢华,仿佛随时准备诱发房客的磅礴激情。旅馆属两星级,共有36个客房。房间分两等,单人入住价格每晚78欧元至86欧元,两人价格96欧元至110欧元,三人间每晚130欧元。
当沿儒佛瓦廊街走近“肖邦旅店”时,从窗玻璃看去,(就象所有法国小旅店一样)布局狭小拮据的接待室里最耀眼夺目的是一尊肖邦胸像,仿佛是在为自己的店名“正名”。
然而,如同老阿庄在万里之外所质问的:这旅店和肖邦究竟有没有关系呢?
别急,这事情马上就会在肖邦(塑像)炯炯有神的目光的注视之下水落石出啦!
我几乎很坚定勇敢地推开了“肖邦旅店”的门,走了进去。
值班的男伙计彬彬有礼地向我问好。我说明来意,代表老阿庄严肃庄重地提出了“La question qui tue”(置人于死地的问题,或“恶毒问题”)。
我差不多是屏着呼吸等待那伙计答复的。
其实,内心里我是巴望其和肖邦“有关系”的。这样可以趁机收集几个诸如肖邦曾在这儿住过﹑乔治•桑曾在这儿趴在地板上抱着肖邦的脚听他弹琴,或者肖邦曾在这儿和乔治•桑大吵一架之类的轶闻逸事,一是好吊一吊老阿庄的胃口,二是可以使得这篇文章不会以虎头蛇尾的方式结束。
被我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点尴尬和狼狈的伙计还是以很镇静、很有教养的口气,用“C’est-à-dire que”这个试图缓解某种效果的法语句式开始回答的。
我一听,心想:坏了!果然,伙计接下来的几句话确确实实地证实:这家旅馆本身和肖邦没有任何直接的关系。
“那旅店的创办人是不是肖邦家的亲族,或者是从波兰来的肖邦同乡呢?”我还不死心,有点暗示似地追问伙计,心想没有直接联系,能捞个间接关系也行啊,这样可就有个说头啦。
可伙计还是一个劲地摇头,表示没有。
看来,这旅馆的老板和伙计都还很诚实,除了在店里放一尊肖邦塑像壮壮声势外,没有想到编段故事,来吸引象老阿庄这样的凡事要追本溯源的客人。
伙计在我的步步“逼问”下,最后从实“招供”道:旅店之所以取名“肖邦旅店”,那是因为当年肖邦就住在这附近,而且这是一个肖邦喜欢的街区……
噢,原来如此!这是一家肖邦并没有住过的“肖邦旅店”!
也罢。
这下问题终于有了答案。给老阿庄的“考察报告”的结论也就有了谱:巴黎9区“肖邦旅店”,虽肖邦从未涉足,但19世纪浪漫风格浓烈,尤其适合Bac+3或Bac+4(本科学历)主任科员级浪漫女以及55岁以上怀旧资产阶级婶婶下榻。
我准备这样告诉老阿庄。
尾声:那肖邦的巴黎故居究竟都在哪里?
肖邦于1831年9月来到巴黎。6个月以后举办第一场公开音乐会,并一举扬名。从此便融入巴黎上流社会社交和艺术圈,并将巴黎当作第二故乡,直至1849年10月17日去世,从未离开过。
在寄居巴黎的18年时间中,肖邦以自己名义租用的住所不下8处;它们分别是:
1) 27, boulevard Poissonnière, Paris 9e (巴黎9区)
这是肖邦1831年刚到巴黎时的第一个住处。他住的小房间位于一楼临街一侧。肖邦曾在给朋友的信中提到“许多人都羡慕我房间窗外蒙玛特大道的街景,却谁也不喜欢我的楼梯”。该大楼目前尚在,被一家玩具商店占用。
2) Cité Bergère, n° 4, Paris9e (巴黎9区)
1832年,肖邦曾在这儿住过几个月。
3)5 et 38, rue de la Chaussée d’Antin, Paris 9e (巴黎9区)
1833年6月搬入这条街5号,后又迁至38号,一直住至1839年。5号这栋楼目前正在整楼翻新重建,38号的楼房如今业已消失。
4) 5, rue Tronchet, Paris 8e (巴黎8区)
1839年9月,正和乔治•桑一起在西班牙马约克岛(Marjorque)旅行的肖邦让朋友租下位于巴黎8区的一个套房;但装饰完后肖邦很快就离开此住所,搬至乔治•桑家同住。
6) 9 square d’Orléans (entrée 80, rue Taitbout), Paris 9e (巴黎9区)
这是巴黎一个著名的“浪漫主义(或空想主义)”大本营。1842年,在这处具有乡村田园风光的法式“四合院”里,乔治•桑和肖邦各租一套住房。著名法国诗人波特莱尔(Beaudelaire)﹑作家大仲马(Alexandre Dumas)﹑著名女中音歌唱家(mezzo-soprano)波丽娜•维雅尔多(Pauline Viardot)和雕塑家唐当(Dantan)都曾是这一法国空想社会主义者傅立叶幻想建立的“法伦斯泰尔(phalanstère)”居住区的房客。
7) 74, rue de Chaillot, Paris16e (巴黎16区)
1849年初,肖邦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为了改善健康,肖邦从“奥尔良小公园(Square d’Orléans)搬至16区日照更好的夏约高地(Colline de Chaillot)。这一地址目前已不复存在。
8)12, Place Vendôme, Paris 1er (巴黎1区)
1849年9月29日,已经体力衰竭的肖邦来到著名的巴黎旺多姆广场12号。搬入这儿不到一个月后的1849年10月17日,肖邦便与世长辞。在肖邦去世前几天,整个巴黎上流社会的名流在肖邦病榻前走马灯似的显现。肖邦这一生前最后一个住所的场景因岱奥菲尔•克维亚考夫斯基(TeofilKwiakowski)的一幅水彩画而得到永久存在。肖邦生前于1833年便当选为会员的“巴黎波兰文学会”按照这幅画在巴黎奥尔良沿江码头6号(6,quai d’Orléans)复制了肖邦在这儿短暂居住期间的场景;肖邦在巴黎旺多姆广场12号居住时的扶手椅﹑一绺头发和当时刚刚修复的Pleyel钢琴等遗物迄今都得到了完好保存。
9) Cimetière du Père Lachaise, Paris 20e (巴黎20区)
当然,谈肖邦在巴黎的故居,不能不谈肖邦在巴黎的永久住地–拉雪兹神父公墓。
位于该公墓“艺术家区(Quartier des artistes)”的肖邦墓无疑是整个公墓中最受人敬仰的墓穴。从1849年去世直至今日,肖邦坟前的鲜花﹑蜡烛﹑各种明信片或纸条从未间断过!据说,凡来巴黎的波兰人,无一例外,一定会前往肖邦墓地,献上一束象征波兰的红白相间的鲜花;法国和其它各国的“肖邦粉丝”们也同样不会忘了时不时地去拉雪兹神父公墓,瞻仰这位给人类留下如此美好的音符的伟大艺术家……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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